這個稱呼落在昭的耳里,似乎和羽黛適才說的 ‘哥哥’ 極為般,他的臉頓時好看了許多,吩咐羽黛不許亂動,復又去聽許青講錦院開銷,不過神始終跟著軼青那襲藍布裙的影。他的青娘一踏織房談起南錦時,整個人便似籠罩在層層光霧里,沉靜認真,明亮柔和,令人無法移開視線。
軼青跟到郡主旁,一同垂眸望著那張長約一丈、闊約七尺的圖畫,笑問:“郡主喜丹青?” 羽黛抬瞧她一,先開始沒聽懂那句漢話,不過幾乎立刻就猜‘丹青’一詞大約是顏料的意思,心:漢人說話就是啰嗦麻煩,說‘畫畫’就完了,還非得叫什么‘丹青’。小姑娘珠一轉,揚揚巴:“你這《極樂世界圖》也算真。只是拿來織房什么?難不成還要織來么?” 軼青將郡主請到窗前的挑花架旁,只見圖軸中心的釋迦摩尼形象已經走跡完成,四周的殿寶庭、佛光祥云、玉池瓊樹、奇花異鳥卻尚未完成。軼青知上京的貴人們多信教禮佛,是以特地以這幅西方極樂世界圖為藍本挑花,一來是自己長久以來對更加復雜的人圖像織錦躍躍試,二來是想為錦院在上京尋求支持、開拓新路。
“回郡主的話,民女算過,用特闊的織機,二十一把長短拋梭彩緯,十六彩絲線,若能播四、五位織工的人力,須四年可完工。” 又:“此圖上方十佛光,是據《阿彌陀經》的記載,表現十方諸佛,方繪有七寶池、八功德、荷葉和九朵蓮花,人共二百七十八尊,樓閣殿宇、華蓋幡幢無數。如果能以南錦將其織,必將為古今織錦工藝中之巔峰。”
羽黛望了望挑花結本,又瞅了瞅案上的畫卷,偏著想了想,蹙眉:“畫來、裱掛起來便好了嘛,嘛非要再織來?織的能有畫的線條清晰暢、顏明亮鮮艷么?既然肯定沒有,織它不是多此一舉么?”
軼青一怔,片刻后淡淡:“郡主,工藝的意義往往不在于其結果,而在于其過程與方法,以及人能客服挑戰的手段與決心,您說是不是?” 她心中有些堵,把羽黛領到佐旁,叫佐給郡主演示絲混紡的新料。她瞥了一,見斛律昭仍舊很認真在聽阿青說話,沒瞧見她,便趁機偷偷鉆存放染料零件的西耳房,然后穿過后院,躲去了后罩房。
時值驚蟄,若在南方,已經到了給蠶卵青的時節;北方卻冷,冬季又,此時尚未到常溫青的時候,錦院一時也撥不有經驗的人手蠶母,蠶房幾排長方的蠶架,每隔一排放一個圓形笸籮,上鋪蠶種紙,紙上排滿蠶卵。軼青在屋四角看了一遍,確保沒有隙叫蛇鼠偷溜來,又查看一遍蠶架,揀死卵。她正聚會神查看,忽然覺得背后涼風習習,連忙回間,一只大掌已落在她肩,嚇得她險些將手中蠶卵全都撒落在地。
“北……北院大王……”
斛律昭壓她要作揖的雙手:“我不是說過么?咱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,要你喚我的字。”